藍海

TWICE 雙井《互利》


「就是明天嗎……」


翹著二郎腿,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指間來回摩娑前方桌曆那早已被擦出污痕的日期。


 少女的眼神有些朦朧,隱約透露著不捨。


房間大燈並未被點亮,灰冷的長夜只有一盞小型檯燈還亮著,在昏黃空間內透著幽幽微光。


沒有對焦的灰褐色雙瞳注視著遙遠的前方,罕見的歎了口氣,若有所思。


明天就要與她見面,自己該抱著什麼樣的心情?


期待?興奮?憤怒?悲傷?


只有在碰上有關『那個人』的事情時,自己才會變得不像自己。


 說討厭嗎?自己並不討厭那個人。


說喜歡嗎?這就比剛才那個問題來的離譜了,她絕對不能喜歡上『那個人』,這輩子都不能。


擦著月曆的指尖逐漸握成了拳,越握越緊,手因過大的力道而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直到指尖嵌入肉裡的痛處傳到大腦時,才發覺自己竟然又再次動搖了。


自己如此在意的究竟是什麼?


少女其實並不明白。


兩人自始至終,誰也不會去跨越那條不被允許跨越的線。


就只是單純的“各取所需”,便是她們之間不用說明的默契,也是維繫這見不得光的關係的唯一做法。


 


“這樣的枷鎖,究竟還要束縛自己到什麼時候?”


 少女將視線鎖定在櫃子上的一張照片,陷入沉思。


或許,自己從來就不如外表般的強悍,也不如自己想的勇敢。


“......”


 又或許,是因為那人的存在,才拯救了這樣的自己。


 這樣荒唐的自己。


 



「那麼這次的會談,就到此為止吧」


「嗯,辛苦了」


與湊崎紗夏告別後,偌大會談間內只剩下兩人規律的呼吸。


突然安靜下來的空間,氣氛有些奇怪,兩人很有默契的誰也沒有出聲。


保持了大約半分鐘的沉默,黑髮女子終於回過頭,走到自己身邊。


開口時的語氣,卻早已不見尷尬,是與多年前相同的自然,是她熟悉的...帶著點難以捉摸的笑意。


「呵...原來我們的平井小姐在其他人面前,是這麼有威嚴的啊?」


在自己身旁自然坐了下來,黑髮女子優雅的翹起了腿,手掌托住下巴朝自己輕笑。


「妳就別再損我了,南……」


「嗯哼...」


 眼前的名井南似乎不打算放過這樣的自己,平井桃一副心累的搖頭。


「妳也清楚在外人面前,我的身份就是平井家的繼承人,我也是不得已的」


無奈的嘆了口氣,罕見的將全身重量壓向沙發椅背,閉上了眼睛。


而在一旁眨眼欣賞面前這位只有在自己身邊時才會鬆懈下來的平井桃,為此略感自豪的名井南不小心萌生了想捉弄她一下的想法。


「那麼~」句尾刻意拉長尾音,帶有鼻音的聲線似乎摻雜著戲謔的笑意「在我面前呢~?」


從沒料到會從對方那邊接收到這樣突然的疑問句,平井桃張開雙眼,皺起了眉。


「嗯……?」像是沒聽懂一般的反應


「在我面前的妳,又是如何呢?」


與那雙狡詐的亮黑色眼眸對上視線,並非愚笨的平井桃自然清楚對方想問什麼。


她當然也清楚對方正在等待著怎樣的答案。


「我從來……就沒有把妳當作是『外人』」講著這句話的語氣相當認真,所幸這答案也無愧於心


「真是個中聽的回答呢~」名井輕笑著,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


「很普通的」平井只是輕鬆的回應著


「嘛啊……我們究竟有多久沒在這見面了呢?像這樣兩人在妳家獨處什麼的」


名井南抬起頭來看向天花板,雙眼並沒有聚焦地漫無目的凝視著上方。


也不清楚她是否真的是在等待回答,抑或不過是個從腦海中一閃而逝,突然出現的疑問罷了。


「上一次,是妳出國前吧?」同樣凝視著天花板,語氣平穩的隨口回答


「好久以前了呢」


名井南從腦中調取出當時的記憶,那已經是一年前自己去美國前的事情了。


「不過,最近也有好幾次會談就是了,正式的那種」


「哈...也是」


話題結束緊接而來的又是一道短暫的沉默。


寂靜的室內。


平穩規律的呼吸聲。


 這次卻換成那沉穩的嗓音率先開口,語氣毫無起伏又有些僵硬,名井南轉過頭來看了平井桃一眼,她明白這是對方在掩蓋真實情緒時的反應。


“還是沒改掉呢...這壞習慣”


又或者是,唯獨在自己面前時才會出現如此的失態?


「今晚……妳有什麼打算嗎?」


「哦?」挑眉,難得主動從對方口中聽見如此赤裸的暗示,名井無法抑制住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沒什麼特別的,怎麼?想跟我『敘舊』?」


明眸在眼框裡打轉了一圈,她手指繞著髮梢,唇角那狡詐弧度的背後是捉摸不定的思緒。


「那麼,要留下來過夜嗎?」


平井桃毫不掩飾,直勾勾的望著名井南,她其實清楚自己早已沒有如此詢問的立場,卻仍然狡猾的拋出了邀請。


她認為對方並不會拒絕。


「可以哦?既然妳這麼希望的話」


 顯然,她猜對了。



 



與她相識的那一日,是個灰濛濛的陰天。


自己七歲那年的某個早晨,被父親告知要和重要的合作伙伴見面,據說是自己將來長大後要合作一輩子的人。


從父母那代,甚至是更早以前就決定好的事情,早已習慣了麻木了而不會有多餘的想法,因為自己是「平井桃」,總有一天必需扛起整個家族,負起一切責任的人,她不可以破壞這一直以來規矩與平衡。


不會感到憤怒,不能感到痛苦,即使發現同年紀的人平時都在玩樂,自己也會每天調鬧鐘清晨起床鍛鍊,劍道、弓道、花道、茶道、書法、禮樂,諸如此類的東西是她一直以來的日常。


就如同現在被告知「要與他人見面」一樣,這樣的日常或許也會隨著年齡增長而逐漸增加吧。


符合他人的期望,這便是她對於自己的要求。


 


「妳好,我是平井桃」


稚嫩的嗓音響起,她帶著淺淺微笑向面前身高幾乎相同的黑髮女孩伸出了手,即使心裡不免感到緊張,仍試圖讓自己看起來足夠沉穩,不讓情緒表露於外。


身後傳來雙方家長熱絡的談天聲,她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正在被關注著,所以並不能做出有損「平井家」顏面的事情。


「我是名井南,從今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名井南回給緊張的平井桃一個令人看不透的微笑。


伸出去的手被對方回握了,掌心傳了一陣淡淡的溫暖。


小小的,柔軟的,是自己所從未接觸過的觸感。


“原來其他女孩子的手,握起來是這種感覺啊...”


從小都在只有大人的環境裡長大,這是第一次與年紀相仿的人有了接觸的機會。


冰冷卻高傲的名井南同樣注視著自己,總覺得,這人跟自己有哪裡非常相像。


當時自己或許從沒想過會讓對方走入自己的人生。


打從一開始,就不該去嘗試跨越那條不可跨越的線,直到遍體麟傷,仍在不斷用著沉穩淡漠的外表偽裝自己。


「平井家」與「名井家」從很早以前開始,便是最親密的互利合作夥伴。


然而無論再怎麼靠近,也不可能改變既有的關係。


最終只能停在界線前,隔著一道牆,妄想去觸及對方。




 


高傲。


狡詐。


誘惑。


若即若離。


 


若要讓平井桃形容名井南這個人的話,大概就是如此難以捉摸的女人。


 




坐在床鋪上翻閱手中的書籍,指尖摩娑著頁邊,這是最近每日的睡前讀物,但她發覺今天似乎並不在狀態上,而難以將這些文字轉換成內容放入腦內。


原本從浴室傳來「嘩―嘩―」的淋浴聲戛然而止,接著是乾濕分離隔間拉門被拉開的聲音。


平井桃不自覺的嚥下了一抹口水,心臟跳的有些大力。


這是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的感覺,那種心動。


「怎麼?在看書啊」


邊拿毛巾擦拭著仍然濕漉的髮絲邊朝自己走來,名井南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小背心及短褲做為睡衣。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的直接坐上了床,身體往自己這邊靠近,探頭研究起她手裡拿著的究竟是怎樣的書籍。


「……沒什麼,不過是本小說罷了」


平井桃闔上了手中的書籍。


「這本我記得……是在描寫一段悲戀的故事?桃竟然會對這種書有興趣?」名井著挑眉,像是感到意外般納悶地看著平井


因為過近的距離而可以聞到對方身上傳來的體香,身體仍然冒著蒸氣,平井桃深信聰明又狡猾的對方絕對是刻意這麼做的。


起身將手中書本放到一旁的床頭櫃上,平井桃接著將背貼上身後立起來的枕頭,回過頭看向名井南。


「不,這種書根本無所謂」


平井桃看著側躺在自己身邊的名井南。


「哦?那什麼才是有所謂的呢?」


明知故問。


「妳說呢?」


輕笑著,平井桃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從對方身後繞了過去,輕輕攬住那人的腰,並沒有引來反抗的跡象,看來對方是順從自己。


小小聲地開口。


「吶...南...」


「嗯?」


「可以……借我靠一下嗎?」


「……?這倒不是什麼問題。」


從來就不在他人面前示弱,也從來不會表現任何情緒的這位青梅竹馬,唯獨在自己面前會展現這樣的一面。


此刻毫無防備又惹人憐愛的模樣,讓名井南有些自豪的輕輕笑了出來。


“這一點,並沒有改變...真是太好了”


手掌覆到對方的頭上,安撫般順了順那輕柔的髮絲。


「壓力很大?」


「有一點」


「別太逞強了」


「不努力點的話,身上的壓力會跑到南上的」


「哈...似乎是這個樣子沒錯」


「嗯」


「謝謝妳啊,桃」


「應該的」


彼此都很清楚,平井家與名井財團打從一開始便是如此的互利關係……


如同現在的她們一般。


只能各自站在屬於自己的地盤上,互相索取著對方的溫暖,卻又同時克制自己不去嘗試取得更多。


當時率先跨越了名為「友誼」這條線的人,是誰呢?


這對她們來說早就不重要了。


名井南身體向前挪動,平井桃因為失去倚靠點而重心不穩的向一旁倒下。


翻了個身,名井靈巧地跨坐到平井之上,左手由前而後的將因垂落而擋住視線的髮絲撩起。


放開髮絲的瞬間,嘴邊掛著的是隨著年齡成長,那性感度有增無減的魅惑淺笑。


壓抑心中極欲爆發的情感,淡漠的名井南靜靜俯視自己身下的平井桃。


她揚起嘴角,狂妄自信笑容中卻夾雜一絲苦澀。


「在做什麼呢?南」


「妳說呢?」


「還打算,繼續維持這樣的關係?」


「我想,主動邀請我過夜的人並沒有這麼詢問的資格」


「不曾感到後悔嗎?」


「後悔啊...所以就讓這一切,到今天為止吧」名井露出了苦笑


「……這樣啊」平井把頭撇向一旁


沒有誇張的悲傷,沒有撕裂的怒吼,只是輕描淡寫地,像是呼吸般自然的被提起又被放下。


伸長手臂讓手掌得以貼上對方悲傷的臉龐,淺淺一笑,將修長指尖探入深黑色的髮絲之中。


輕輕朝自己方向施力,將名井南的臉龐溫柔地按到了自己胸口之上,安靜的感受著彼此呼吸時那輕微的起伏與溫度。


她們並沒有交往。


也不可能交往。


「平井家」和「名井家」,只能是兩個獨立且緊密的家族。


缺一不可。


至於這樣見不得光的關係,也終有一天會被他人給取代的吧?


 


 


「嗯……」


嘴邊不可自拔溢出了輕吟的細碎喘息,名井將頭轉向一旁,試圖伸手遮掩此刻的歡愉表情。


身下不斷傳來有力而激烈的推進及上頂,她感受到源源不絕的快感,幾乎要將自己僅存的理智侵蝕殆盡。


想緊閉的雙腿被那人分的更開以便活動,她兩手緊緊抓住下方的枕頭,偏過頭想逃離正此刻被欣賞的窘境。


然後右手突然被一股熟悉的力道握住,皺著眉回過頭卻看見對方朝自己淺淺一笑,接著將那隻手放到了她的頸邊。


「環抱住我,南」


「……」


雖然沒有回應,卻還是不甘心的照著那人的期望做了。


上方的平井桃似乎是對於自己反應滿意的瞇起眼,衝著自己微笑。


這些不在他人面前展現的溫柔表情,總是那麼讓人不可自拔的陷了進去。


「嗯...今...今天,不會太邁力了一點...嗎?」


連句子也無法順暢完成的無力感,頓時讓名井南感到一絲難為情與羞恥。


竟然會被服侍到這種程度,簡直太有損顏面了。


平井桃從上方俯視著身下人這副可愛的姿態,只是笑著聳了聳肩。


「畢竟是最後一次,總覺得該讓彼此留下個完美的回憶呢」


名井南始終無法看穿說著這句話時,隱藏在平井桃後方的究竟是怎樣的想法。


她只知道,自己並不能就在此認輸。


「等一下...換我...哈...上的時候,妳就知道了...唔...」


「拭目以待」


平井桃輕笑著,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忘記身份、忘記一切。


越是交疊著身體,隨之而來的卻並非只有重合時的快感,而是日益增強那撕裂心扉的痛苦與悔恨。


不必去弄明白,這樣的關係究竟算是什麼。


也不需要弄明白,自己深鎖在心裡最底處的真實情感是怎麼想的。


「平井桃」與「名井南」,只能是合作對象。


 她們一輩子。




是青梅竹馬、是朋友、是知己、是床伴。




但是...






她們不可能成為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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